【冥迹】渡风引月（1）
#古代架空，前方有部分原创人物和设定出没请注意
#是HE，补充下是有糖有刀（大概吧），有大纲应该不会坑系列
#可能稍稍有些长，ooc还是我的
即便是寒风凛冽的冬日，玉逍遥的睡意依旧高涨。
他的耳边有一圈嗡嗡嗡的噪音正围着他转，仔细一听，噪音里还搀了几个字在里面：
“臭小子，这个事情我就说这一遍……”
玉逍遥努力地把左边的眼皮往上抬了一条细缝，便看到一条花白的胡子在眼前乱晃，就在他的眼皮也要不堪重负丢掉最后一条防线的时候，一声咆哮突然在耳边炸起：
“臭小子！师父的话也敢不听，还睡，再睡下去你师父的命都要没了！”
这一声彻底把玉逍遥从周公旁边拽了回来。
玉逍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半眯着眼看到被大嗓门震下来的灰尘慢吞吞地说：“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了？！”对面的老者怒目道，“这事关你师父的颜面，还有我们鹤归山的面子！下个月就是你师父跟人一决胜负的日子了，你连个吉利话都不给我蹦一个出来。”
“好好好，那徒儿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玉逍遥无不敷衍地挥挥手，脑袋朝右边歪去。
“睡什么睡！你百年之后想不睡都难。”老者伸出胖乎乎的手把玉逍遥的脑袋拍正，声如洪钟地絮叨起来，“这么多年了，那老头应该也收了徒弟，你见了面怎么说也要跟人家比划几下吧，到时要是赢不过那老头的徒弟，师父我这一世英名就要秋风扫落叶，落……落叶归根尘归尘土归土，你我师徒二人今后便要阴阳两隔了！”
玉逍遥：“……”
老者越讲越气，最后悲从中来扑倒在一旁的蒲团上，伸出一只手胡乱地往心口那儿一捂，气若游丝道：“等我那乖巧的二徒弟回来，记得让他替为师收尸。”
“师父，奉天出去游历了这么久，真回来也不一定能撞上您这‘最后一口气’。”玉逍遥重重地叹了口气，“行了，不就是围观打架顺便切磋几下吗，我去。”
鹤翁从蒲团上一跃而起一巴掌拍在玉逍遥肩上，恨铁不成钢道：“那是切磋吗？！师父我临阵前拉你到这山上陪我静修三年，我都快被你气升天了，就为了让你跟那小子拿剑试个水，切磋完再看你跟另一个小兔崽子勾肩搭背去茶坊喝一杯？”
玉逍遥觉得他师父对自己的误会有点大，再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想一出亲徒弟临阵倒戈大义灭亲的戏码。
他决定坐下来跟老人家好好谈谈。
“师父啊，我是您的徒弟，又不是他的徒弟，怎么着我都会向着您的。”
“那可不一定，你上次还有上上次从我酒窖里偷酒出去跟那小兔崽子喝的时候可没我的份儿。”
“那次是小事怎么能跟这个混为一谈呢，再说他叫十七，不叫什么‘小兔崽子’，他是我朋友，我跟人切磋完自然要拉着朋友去喝一杯的啊。”
“朋友？”鹤翁抄起拂尘朝对面的脑袋上一弹，“谁家的朋友整天神神秘秘带个面具，你们都认识了这么久，他咋还不把他的真面目给你看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玉逍遥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大，他晃晃头努力把最后一只瞌睡虫赶跑，“你先坐着，徒儿去附近给您打点儿野味去。”
鹤翁听了当机立断地伸手赏了他一个爆栗：“我让你上山清修，清修！谁让你天天没事去捉那些兔子野鸡，清修是让你闹着玩儿的吗？！”
玉逍遥夸张地捂着脑门“哎呦”了一声，说：“师父说的是，可是呢，您带我来清修，是不是要先做个榜样把您那酒窖给一并封了，这样徒弟嚼起那些素斋来才会安心些。”
断鹤翁三年的酒跟让玉逍遥心甘情愿吃三年素的难度一样大，所以每当鹤翁要求玉逍遥吃素时，玉逍遥总会拿这点要挟他，屡试不爽，大概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鹤翁气的脸都红了，在原地“哼哼”了几声，最后伸出颤巍巍的食指，指了指玉逍遥又指了指大门，言简意赅地让他大徒弟麻溜滚蛋。
玉逍遥听了一耳朵的絮叨也觉得该出门清清耳朵了，于是把鹤翁送回住处，又慢吞吞地折回推开几日未曾开启的大门，大雪封山了数日，他再不出门真的要被憋出毛病了。
结果他刚推开门就被冬日里少有的明媚日光晃了眼，玉逍遥望着素白天地心头莫名欢喜：“哈，大晴天！”
玉逍遥找到末日十七的时候他正背着玉逍遥倚在雪地里的一棵枯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依旧穿了一身黑，在白茫茫的天地里他和他背后的那杆瘦骨嶙峋的树一样扎眼。
玉逍遥走过去的时候末日十七还在专心做着手里的事情。
因为太过专心，以致于玉逍遥把脑袋探到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十七，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话像雪球一样抛进了末日十七白茫茫的思绪里，末日十七猛地一抬头正对上玉逍遥探寻的目光，他对着那双眼睛，半晌挤出来几个字：
“没，没做什么……”
玉逍遥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他低头看到末日十七肩上落了雪，便手帮他弹了下，嘴上笑嘻嘻道：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都这么熟了，这么拘谨做什么？”
“你这样子冒出来，换谁都会吓一跳的。”在玉逍遥的手拍过来的瞬间，末日十七蜷在一起的右手兀地紧了紧，不长的指甲把掌心掐的发红，透着股儿莫名的狠劲儿，面上却端出个恼羞成怒的样子来。
玉逍遥这人看上去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实际上半点儿公子架子都没有，心里还住了个半大的孩子，没事就喜欢出来耍一耍。
这会儿看见末日十七害羞了就忍不住开口逗他：
“你又不是姑娘，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要不要摘下面具给我看看怎样？”
末日十七好气又好笑地瞪着玉逍遥，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人整天没个正形，都当了大师兄，还这样四处招惹人，招惹完了不但没半点悔意，这会儿把话兜回来又惦记起自己面具来了。
“想看我的真面目的话你暂且省下功夫吧。”末日十七话里噙了笑意，他将一直背在背后的左手拿出来晃了晃，“我在搞这个。”
末日十七的手上拿着一个木雕。
木雕做了一半，虽然是个半成品，但看的出来雕的是个颇为严肃的老者。
玉逍遥反反复复瞧着那木雕，嘴上叹着末日十七好巧的功夫，这木头在自己手里顶多削薄了当把粗糙烂造的小木剑拿去逗自家小妹玩儿，到了末日十七这里，木头好像驻了魂儿一样，自己照着活人长的一样，再栩栩如生不过了，老者蹙起的眉不怒自威，略观便有一代宗师之态，不仅有，这气质还有点熟悉……
玉逍遥顿时起了兴致，问道：“这位是？”
末日十七状似无意地把木雕往玉逍遥手里又凑了凑，面上有些羞赧，道：
“数月后是家师生辰，他实在不喜金银之物，所以我想着去送份亲手雕的木像。”
玉逍遥听完忙把手里的木雕用两只手握好递给末日十七：“原来是送你师父的礼物。那你可得拿好，别不小心被我玩坏了。”
末日十七没接，他笑着摇了摇头：“你随便玩，反正是试验品，玩坏了我再雕一个便是了。”
“做成这样还是试验品？”玉逍遥跟手里的老人大眼睁小眼，“那我就要向尊师的木像道声得罪了，这次我可要好好端详他老人家的尊容了！
末日十七不答仍是笑。
过了一会儿，玉逍遥的脑袋突然从木像身上移开，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一旁的末日十七：“刚刚那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末日十七刚迈开腿向前走了几步，听了他这话连忙道：“哪有，分明是你想多了。”
“是吗。”玉逍遥下意识跟上了他的步子，两人并肩走了数十步后，玉逍遥突然一拍脑袋，指着末日十七笑骂道：“好呀，十七你果然学坏了。什么‘随便玩’，你那话这明摆着是拿我当姑娘哄！”
他的“哄”字刚落，就听到头顶乍起一阵扑腾，紧接着便是一簇新雪“啪”地一声从枝头荣登玉大帅哥的头顶，两人一抬头发现是只被玉逍遥惊飞的冬雀儿，惊猝起飞间在枝头弹了份儿薄礼下来。
玉逍遥眼瞅着那远去的圆滚滚的雀儿拍着翅膀遛了。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把脑袋上的雪甩下来了大半。
末日十七看他把身上的雪抖的七七八八，抖下来的份儿却又好像都挤进他眼睛里了一样，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玉逍遥嘴里哼哼道：
“瑞雪兆丰年，保不齐是好事儿呢！”
末日十七伸手替他掸去身上的余雪有几分揶揄道：“怎么就‘兆丰年’了？想它好梦正酣，不曾想竟被你这般煞风景的人打扰，想来它心里也是恼的。”
玉逍遥眼瞅着刚才还“害羞”的人转眼就一本正经地拿自己开玩笑，于是将唇角向上勾了勾，辩道：“你怎知它做的不是个噩梦？我叫的这一声虽然普通，但说不定刚好就把这小肥鸟从噩梦里捞了起来呢！”
末日十七正伸手要把玉逍遥头发上最后一片雪摘下，听到这话想到了什么，随即欣然道：
“是啊，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这倒是个大实话。”玉逍遥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可能是我的运气太好了，衬得周围人一个比一个像倒霉蛋。”
末日十七跟他并肩走在雪地上，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响，玉逍遥嘴里说个不停，像抖豆子一样把那些末日十七不知道的陈年往事说给他听，对上末日十七，玉逍遥的耐心总是格外的多，他总想着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十七看。所以末日十七的整个冬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往常出门我家小妹总喜欢带一堆衣服，还有些姑娘家喜欢的首饰，走起路来都叮叮当当的，后来我来鹤归山下求学，她也叮铃咣当地也跟了过来。刚开始外出历练的时候她还是带着一大堆东西，后来只要她跟我一起下山，身上的东西不是丢就是要坏上一些，次数多了，她也被逼着‘深居简出’了起来。”
“还有我师弟，前几年我跟我师弟约了在华山切磋武艺，结果这头我刚拔出剑，那头我师弟的宝剑咔嚓一声就断了，他那剑我连头发丝都没挨过，我师弟自然也不好把锅甩到我头上，第二天就黑着张脸修书给我师父说要去找这世上最快最锋利的宝剑，这一走呀，就是三年。头都不带回的……”
可能有时候好运气跟乌鸦嘴是同等份的吧，末日十七默默地腹诽道。
玉逍遥的话语在他脑内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他静静看着他熟悉的这个人在一群陌生的人里乐悠悠地打转，甜蜜和酸涩一同涌到心头，一时也不知道哪边的心思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