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雪粒,红豆珍珠。

【冥迹】刺(下)

 ♠其实几个月前就写好,但因为一些原因缝缝补补到现在才丢上来(x)

   ♠是刀,甜食党慎入


   ♠后期是作者神智不清的意识流,请包容这只咸鱼


 “这……”人觉越发觉得自己摸不透地冥的性子,怎么做饭也开始抢着来 ,不过如此自己确实可以落得个清闲。

  于是便把肩上鱼篓递了过去,“既然好友想来,非常君自是该把厨房让出来。”

  地冥接过鱼篓,勾了勾嘴角道:“那便多谢了。”

  “好说好说。”许久没听到地冥“谢”字的非常君受宠若惊道,“那非常君就静待好友的手艺了,这鲥鱼做成红烧的可最好吃了……哎哎!地冥好友,怎么走了?”

  晌午时分,地冥端上来了三份鱼羹。

  人觉抖了抖脸部的肌肉,最后挤出一份和蔼可亲的笑来:“地冥好友……你不觉得鲥鱼还是红烧一下比较好吃吗?”

  地冥优雅地喝了一口鱼汤,不紧不慢道:“眩者最近不太喜欢重口的食物,暂时也无心研究新的菜式。”

  那你倒有心去剔鱼刺捣鼓鱼肉羹……人觉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腹诽完的人觉看向坐在身旁的天迹,他轻咳一声,道了句“好友。”希望天迹能为他的红烧鲥鱼夺回一点儿面子。

  可能是那声“好友”声音太轻,也或许是天迹坏心思地不想搭理他,人觉在寻找吃红烧鲥鱼的友军的路上宣告失败。

  天迹继续吃着鱼羹,像是忘了下午同地冥言语上的干戈,时不时抬头还会夸了一下地冥的手艺。

  他总是会把不好的事情忘得飞快。

  地冥神色莫名地接住了他的称赞,低头给天迹又添了一碗,算是彻底平息了那场几乎不存在的冷战。

  人觉看了看天迹,又看了看地冥。

  他开始觉得自己同红烧鲥鱼一起低了鱼肉羹一个地位。

  

  茶余饭后,三人便开始来到窈窈之冥的一处林中各自修炼。

  除去玄尊布置的任务,他们通常是在早晚时段分开修炼,到了午时便聚在一起交流切磋。

  天迹伸了个懒腰,朝着常去的河边走去,走了几十步后,他终于忍不住回头道:

  “你平常不是去西边吗,这次怎么一反常态跟我一起来了?”

  身后的地冥顿了一顿,道:“这里贴了属于你天迹的标签吗,眩者想去哪里修行便去哪里修行。你管得着我吗?”

  “口是心非。”天迹不再看他自顾自得出结论,“算了,你爱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只要等会儿别打扰我修行就好了。”

  地冥冷哼一声,心下却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

  他本来是在想同玉逍遥的那次约定,想到他吃完了饭,收拾了碗筷,看见天迹出门他竟想也没想地跟了上来,如此,方有了他此刻的窘迫。

  最后,他找到了一处距天迹三丈外的地方盘坐下来。

  他坐的地方刚好是下风口,每次风起,都好似捎来了天迹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且没有半分寒意。

   地冥莫名其妙地想着,吹面不寒杨柳风,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大抵是两人之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地相处过,天迹虽然面上一片淡然,心下也是八九十个心思来回钻,越想越乱。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迹偏过头看了地冥几眼,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我说地冥啊……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地冥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草地道:“天迹,有的时候你的自我感觉会不会太良好了。”

  天迹认真想了想,回道:“可能吧……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你平时不都喜欢去跟我相反的方向走吗,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用你的想法来揣摩眩者的心思,你永远不可能拥有答案。”

  “我是不知道。”天迹仰头看着不远处蝉声大作的树林,“这蝉声真吵……你没说错,我是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你为什么还要带这个面具出门。”

    “你不用知道。” 地冥终于把脸扭了过来,凉凉地看了天迹一眼,道:“还有,你其实比这蝉声更吵。”

  天迹撇了撇嘴,道:“行行行,怎么着都是你的自由,算我闲着没事,没话找话行了吧。”

  地冥闻言轻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天迹。

  不让我看到他的长相,难道……他长得很难看吗?天迹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于是他决定找个话题来缓冲一下气氛:

  “明天是我下厨,你想吃什么?”

  天迹等了许久,也不见地冥回话,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被地冥选择性无视的时候,地冥缓缓开了腔:

  “只要不是鲥鱼就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让天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在他再次询问得到相同的答案后问道:

  “为什么?你今天不是用鲥鱼做了鱼肉羹吗,我以为你很喜欢吃的。”

  那头地冥的回答就很气人了:

  “就是因为喜欢吃,所以才更信不过你做鲥鱼的厨艺。”

  “……你没吃过怎么知道?”天迹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我还嫌刺多呢,你不想吃刚好也省了麻烦。”

  地冥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天迹也把起来的火气收了,闭目继续修行。

  天迹有时觉得地冥对自己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

  似乎打他们在窈窈之冥见到的第一眼,地冥就开始跟自己针锋相对。

  他同非常君还称得上是和平相处,地冥却处处与自己过不去。

  可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过得罪过地冥的经历。或许,只是地冥的性情使然,他俩天生相克吧。

  于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胡乱想着地冥也算是他广交好友的路上碰到的第一号钉子,这钉子又怪又硬,真应该给他烧柱香然后把他供起来。

  地冥听到天迹的那声叹气,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

  于是地冥侧了身子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过了许久很久,天迹那头再没有后话。

  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扭头去看右边:

  天迹在草从上躺成了个“大”字,双眼盯着天上,下巴偶尔点一下,似乎在数天上的云。

  “天迹。”地冥严肃地看着地上的天迹,“你知道什么叫修行吗?”

  “地冥”,天迹看着天上的云又点了一下下巴,转过头冲地冥一笑:

  “那你知道什么叫偷懒吗?”

  “……”

  

  等天迹数完了今日份的归鸟与晚霞,天地二人才带着身后的暮色一前一后踏上了返程。

  两人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丛林中偶尔惊起几声虫鸣。

  就这样走着走着,天迹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地冥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天迹的后背。

  天迹登时打了个趔趄,地冥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让他和大地正面再亲近一次。

  天迹道了声谢,转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地冥:

  “看来你我二人还是可以通过不斗嘴的方式好好相处的。”

  地冥略一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天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地冥面前,盯着他的面具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

  “难道不是我该问你想做什么吗?平日里你从不和我一起修行,今天不仅一反常态同我一起过来,还跟我一起待到这么晚。”

  面具下的地冥面不改色道:“眩者只是好奇天迹你的修行方式,今日看来确实不同凡响。”

  在地上赖了三个半时辰的先天,也确实不同凡响……

  天迹扯了扯嘴角,心道同这位同修相处对他而言真不是件容易事。

  但没关系,谁叫他神毓逍遥天生脾气好呢。

  轻呼一口气,天迹开口道: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商量。”

  “何事?”

  天迹抬头瞅了地冥一眼,叹道:“你呀你,我是真的看不透,我也实在不记得我曾经得罪过一个叫鬼谛的人,既然记不得,我自然是要问的。”

  地冥道:“问什么?”

  天迹向前一步迈到地冥身前:“自然是问我究竟在何时何地得罪过你啊?”

  面具后的地冥冷声道:“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你自然也没得罪我的机会。”

  “所以啊。”天迹朝地冥眨了眨眼,“既然不是冤家又没有什么过节,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和平相处’呢?”

  见地冥不语,天迹又补充道:“说到底,神毓逍遥还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的。而且既为同修,今后相处的机会应该会更多,我们实在没必要为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

  “考虑的怎么样了?”天迹盯着地冥脸上的面具看了一会儿,歪了下头,“其实啊,和我交朋友真的没那么糟糕。”

  地冥偏过头,一双眼往地上钻,嘴上说的话却是不饶人:

  “天迹,你自视甚高了。”

  说完便绕过天迹,径直向前走去。

  天迹在后面惦着这句话想了想,忙道:“怎么说走就走,你的答复呢?!”

  前面的地冥却是披着月光越走越远了。

  

    身后的天迹还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地冥的脚步却越走越快。

  其实他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思。

  明明可以像天迹所说的那样,同他握手言和,重新相处。

  可他心里却在隐隐抗拒着这个做法。

  重新开始,意味着重新定义之前的一切,否定仅存于他脑中属于末日十七的一切,虽然天迹早就不记得了,但他就是这么固执。

  地冥真的很固执。

  他把他的曙晨捧在了心尖上,即使后来他的曙晨忘了自己,他也固执地想用一切激烈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天迹心中讨喜的人太多,多到他无暇顾及。如此,他便做那个不讨喜的人吧。

  至少,这样的他在天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但换一种方式相处,也未尝是一种办法。而且,同曙晨握手言和,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是他好像早就忘了怎么同那个人好好相处。

  越在乎,越会忍不住把一切目光都投在那个人身上,他的一言一行皆在他的眼中。

  想要得到他的关注,让他从眼到心都只有一个人,他又不想被他关注,曾经被帝父亲手抹去的记忆自然不能回来,他和如今的神毓逍遥也不能回到曾经了。

  

  

  这些矛盾而纠结的想法同那根刺一样伴了地冥许多个日子,就在某个和煦的春日,他打算收起一贯别扭的姿态同天迹好好相处时,被他视为父亲的九天玄尊却命止一剑。

  那天的记忆是混乱的。

  他记得自己惊慌失措地跌倒在九天玄尊身旁,这位父亲浑身冰冷,一世的功过从他的胸口涌出,他的功过既高且重,以至于被涂上了命终的血色。

  对了,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剑,一把他无比熟悉的剑。

  剑的主人,安静地躺在地上,从地冥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清隽的侧脸,他像是睡着了,黑羽般的羽睫扫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神谕在他的手边,玄尊的身上还留有他的致命伤。

  心上那根刺好像顷刻间也化成了把利剑,把他的心捅了个对穿。

  从在场的情况来看,凶手……只能是玉逍遥。

  “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地冥颤抖地扶起玄尊早已冰冷的身躯,他也想过去扶起天迹,告诉他地面上太冷了,可他却一步也动不了。

  地上真的太冷了。

  再三确定玄尊的气息已经消失后,许久,地冥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振聋发聩。

  胸口是冷的,头脑是热的。

  决堤的洪水,喷洒的熔浆,彻底将他本就不甚清晰的世界拆了个零散。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又听得到世间所有声音,所有的笑容都归于恸哭,所有的泪水都开始扭曲。

  扭曲的世界里,他看到他的父亲回来了。

  他的父亲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隐居幕后,莫要担心。

  他点了点头,望着帝释的眼中充满了仰慕。

  

  接着他看到了天迹的脸,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们在窈窈之冥的那个午后。

  他躺在一片绵软的草地里,他们之间相隔太远,地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想,那时他的脸上应该是挂着笑的。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他把天迹扶到怀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擦干他脸上的血迹。

  “你总是这么贪睡。”地冥说完伸手惩罚似地捏了捏天迹的脸颊,“等你醒来,我们还去窈窈之冥抓鱼吃。不抓鲥鱼,鲥鱼刺多,那是你以前跟我说的。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

  再后面的事情地冥便记不清了,恍惚间有瞒天过海的剑影倒落在石壁以及假死的帝父身上,癫狂的剑气在这一日留下让世人触目惊心的剑痕。

  那些剑气挟着思维不甚清晰的魔术师走了,只给世人留下了一个罪恶滔天的谎言,还有将他视为此生必杀对象的天迹。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极端的对立面,窈窈之冥也再也回不去了。

  天迹的理智在知晓恩师身死后的几日回归,期间天迹把自己关在造化之间反复研究着那些剑痕,又数次向地冥质问他的杀师原因,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天迹的好脾气终于被消耗殆尽,兵刃相向成了他们唯一的归途。

  

  

  最终他们将生死局抛在了逆鳞之巅,他却又欺骗了他一次,暗中操作,将他关入了天堂之门。

  如此,我便是保住你了。

  跌入深渊的恶魔如是说。

  跌下时,他的胸口好像也插着一把剑。

  

  

  许多年后,自云海而来的仙人交付青丝换了一头华发,于天堂之门翩然入世。

  巍峨玉冠,碧蓝仙袍,仙人眉眼如玉般清润,又隐隐带了高处的凛冽寒风。

  神毓逍遥,为救世而来。

  他的对手,亦是数甲子前他曾经在窈窈之冥的同修,他现今的杀师仇人。

  夸张怪诞的乐曲引来一位同样荒谬的魔术师。

  他的面容依旧隐于尖锐华丽的面具之下,魔术师勾了勾浓艳的薄唇,

  这么多年,魔术师已经可以完美地将心思藏诸于莫测的行径之下,举手投足都是迷题

  天迹看不懂也不愿懂。

  他只想狠狠地,用神谕剑破开地冥脸上面具般的假笑,用力地暴揍他一顿。至于揍完之后怎么样,天迹还没有想过。

  

  

  地冥脸上的面具越戴越多了,他有时会搜集各种奇异的面具,然后将它们一一挂在墙上,细细观赏,华丽吊诡,是天迹最厌恶的模样。

  

  

  

  

  一日,无人榜送来一面血红色的古镜,说是能预兆未来,讲不清楚出自哪里,但却跟窈窈之冥有些源渊。

  地冥来了兴致,接过无人榜手中的镜子。

  镜子既轻且薄,拿在手里跟羽毛一样轻。

  地冥将血滴在镜面上,复又催动了咒法:

  少顷,镜面起了一层血雾,地冥伸手将雾气拭去,镜中的画面也开始清晰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无人榜兀地听到了一声笑声,他惊疑地抬起头:

  地冥的脸上浮着一层他看不透的笑,这个笑里包含的内容太多,他讲不清楚那是什么,以他跟随冥冥之神百年的经验来说,这大概是他见过地冥脸上露出的最真实的笑容了。

  地冥几近痴迷地抚摸着那面镜子,像是触摸着一个人的面颊,他由衷地为眼前的景象发出赞叹时,心头有个尖锐的东西钻了过来,它跟鱼刺一样又细又小,卡在他的心尖,也扼住了他的咽喉。

  地冥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像是要把心中的异物也一并咳出去。

  可那根刺就卡在那里,他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也没有消除心头的异物感,他后来也放弃了,心就有一搭没一搭疼着。

  他想,至少这是独属于末日十七的东西。

  

  地冥把那面镜子留在身上看了好久,镜中幻化着的,是他们的结局,黑与白在日月之巅的终曲,也是他在脑内臆想数百遍的场景。

  

  这次他的胸口确实是插了一把剑,一把他心上人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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